肉食常春藤

【Galennic】化星为尘番外：选择

塔金总督进门的时候，他正在检查着盖伦·厄索的设计图。也许最近他的视力又下降了，克伦尼克推了推眼镜，他觉得有点看不清楚。
听到来人的脚步声，他抬起了头：“塔金总督，有失远迎。”
“克伦尼克，”他察觉到对方停顿了一下，略带好奇地看向塔金，对方继续道：“上将。”
他现在仅仅是一名中将，这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但克伦尼克认为自己最好还是小心为上：“不敢当，总督。”他放下手中的数据板站起来。
“您值得如此被称呼，上将。死星的建设计划能够推行得如此顺利，这都是您的功劳。一旦死星建成，也许，上将都是个太低的职位。”塔金挂出了一丝笑意，可他只觉得寒意彻骨。
“不，计划推行顺利要归功于您，”克伦尼克迅速显示出自己的谦逊，再一思索，他补上一句话，在帝国两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领导者之间取得平衡，“和维达大人的正确方针以及令人不可小觑的知识水平，我并无意居功。”
“不必自谦，上将。”对方仍然在微笑，“作为这间旷世杰作的缔造者，你有这个资格从此进入帝国的核心，”克伦尼克知道塔金盯着自己的银发，它们的确刺眼，像是在大声宣布他已经不再年轻的事实，“我想您也明白，在这个年纪，在帝国未来将不会有大规模工程的以后，您将不会再有提升的可能，所以必须要抓紧这次机会。”
他看着塔金拿出了一只透明的瓶子，“来自阿卡尼斯的药物，无色无味，服用后直接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不会产生任何痛苦。帝国从不怀疑您的忠诚，克伦尼克上将，但死星的安全不能被任何不稳定因素所干扰。”
他知道塔金总督的意思，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克伦尼克抱着侥幸心理颤抖着声音问：“所以您是让我喝了它吗？”
“帝国可不会给死人授勋，克伦尼克上将，难道您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吗？”塔金在笑，克伦尼克知道自己的举动有多可笑，可他还是不肯承认。
“我向您保证，塔金总督，厄索博士不会威胁到死星，而且帝国军事研究所不是已经检查过他的设计了吗？”他的呼吸有一秒钟变得急促，然而他几乎是立刻意识到，过多表露自己的感情对情况无益，必须强调盖伦的利用价值，才能保住他的命。所以他很快恢复了正常，以一种专业而冷静的腔调解释，希望说服塔金：“厄索博士的专业知识对我们很重要，他可以继续指导并主持激光炮部分的建设。”
他并没有能够成功欺骗塔金，“这件事情您也可以。正如我向您强调的，死星的安全不能被任何不稳定因素所干扰。”
“可……”克伦尼克还想说什么，被对方打断了。
“没有意义的坚持是非常愚蠢，且痛苦的，克伦尼克上将。”他离开了办公室，只留下克伦尼克一个人。
没有意义的坚持是非常愚蠢，且痛苦的。
克伦尼克在心里重复着，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他下达了命令：“给我准备穿梭机，目标设定斯卡里夫。”
在安排盖伦的工作地点时，克伦尼克承认自己存在着私心，斯卡里夫是帝国综合数据保存基地，风景优美，环境宜人。他希望尽可能地补偿对方。
但其实他很清楚，从莉拉倒在爆能枪下的一刻，他和盖伦之间，就连那一点昔日的友情都已经转化为仇恨。
或者换一种说法，他和盖伦从一开始就是背道而驰，只是自己一直以来都沉浸在虚无缥缈的幻想中，甚至不如一个旁观者看得清楚。
穿梭机在停机坪上降落，提前得到通知的盖伦·厄索等在那里，他酗酒，颓唐，同当年加入未来计划时立下志愿说要彻底解决银河系的能源问题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判若两人，唯一不变的只有杰出的天才。
“克伦尼克主管，您来这里找我有何贵干？”对方问道，口气十分疏离。
“没什么，陪我去喝杯酒吧，盖伦。”克伦尼克疲惫地笑笑。“我带了味道不错的科洛桑麦酒，在学校里我们常喝，不过在这儿要弄到一瓶可不容易。”
“……正好，我有东西也准备还给你，可惜已经让飞行员送去吉奥诺西斯了。”盖伦说。
克伦转过了头去看大海：“没事的，不差这几天。”
他们涉水而行，克伦尼克打开一瓶递给对方，“我没准备杯子，将就一下吧。”
然后，他看着对方喝下毒药，整颗心空洞而麻木。松开手，倒在水里溅起水花，鲜血从口鼻中流出来，连一点儿挣扎的时间都没有，那么快就结束了，好像他在做梦，梦里的一切都不清晰。
又好像长久以来的一个梦终于要醒来了。
也该醒来了。
克伦尼克从来不知道一个人会有这么多血，他就连爆能枪都没用过几次，更别说杀人了。盖伦·厄索的血红的诡异，颜色鲜艳而灼目，在天光下还有隐隐的金色，浸透了他雪白斗篷的下摆。
摘下手套，他蹲下身轻轻阖上了盖伦的眼睛。“盖伦。”克伦尼克低声说，“晚安。”
面前整片大海被暮色染红，那些鲜血逐渐冰冷下去，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他们一生中最接近彼此的时刻。
只是所有的一切都已结束，之间隔着的是生与死的距离。
返回的时候有带着暴风兵的巡逻军官问他：“克伦尼克主管，厄索博士呢？”
克伦尼克惊讶地反问：“他不是先回来工作了吗？”然后状若无奈地笑笑，“厄索博士……他依旧不太习惯和我在一起。”
军官们连忙慌乱地四处寻找起厄索博士来，不一会儿，克伦尼克听到身后尖锐的警报，所有的通讯频道都被占用：“厄索博士被暗杀了！”
“全基地一级警备！厄索博士被暗杀了！”
他踉跄着又往前走了几步，在踏进电梯的一刻，终于支撑不住，颓然摔倒在地上，失声恸哭。
由于斯卡里夫突发重大安全事故，出于安全考虑，克伦尼克主管当天便返回了军事防御更强大的吉奥诺西斯。之后过了两天，他的晋升命令和新制服就一起送到了办公室。
同时送来的还有一枚透明细小的凯伯水晶。
这是他送给盖伦的第一块水晶，克伦尼克记得，那时他眉飞色舞地向盖伦描述着美好的未来，承诺说只要他参与他的工程，就有用之不竭的水晶。
盖伦留着这枚水晶，留了这么久。
塔金再一次造访，环顾四周，然后彬彬有礼地祝贺道：“恭喜您，上将。”
他回以一个微笑：“感谢您的指导，总督，无谓的坚持非常愚蠢，令人痛苦。”
但他还是把它还了回来。
他把他拉出困境，又把他推进深渊；他救过他，也亲手杀了他，大概这就是两不相欠，毫无关系。
哪怕是一枚凯伯水晶。
“一点人生的经验而已。”克伦尼克不明白塔金会有什么样的人生经验，但他也不想问了，只是收敛了笑容，他不再看着塔金，静静地凝视着那枚物归原主的凯伯水晶：“不过这并不算是最痛苦的事。”
比无谓的坚持更加痛苦的，是彻底放弃它。








——塔金视角原文——

他独自一人去了工程主管办公室，进门的时候克伦尼克好像正在做计算，他戴了副无框的眼镜，白光被镜片的边缘折射分层，变幻莫测。
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克伦尼克抬起了头：“塔金总督，有失远迎。”
“克伦尼克，”塔金故意停顿了一下，在对方略带好奇的目光中继续道：“上将。”
“不敢当，总督。”克伦尼克放下手中的数据板站起来。
塔金挂出了一丝笑意，在严厉的沟痕下看着有些冰冷，“您值得如此被称呼，上将。死星的建设计划能够推行得如此顺利，这都是您的功劳。一旦死星建成，也许，上将都是个太低的职位。”
白色军装的主管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不，计划推行顺利要归功于您，”他停顿一下，短暂的思索让他的回答无懈可击，“和维达大人的正确方针以及令人不可小觑的知识水平，我并无意居功。”
“不必自谦，上将。”塔金的嘴角仍旧保持着单薄锋利的弧度，“作为这间旷世杰作的缔造者，你有这个资格从此进入帝国的核心，”他盯着对方浅棕色头发中夹杂的银发，“我想您也明白，在这个年纪，在帝国未来将不会有大规模工程的以后，您将不会再有提升的可能，所以必须要抓紧这次机会。”
他拿出了一只透明的瓶子，“来自阿卡尼斯的药物，无色无味，服用后直接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不会产生任何痛苦。”塔金看着对方，“帝国从不怀疑您的忠诚，克伦尼克上将，但死星的安全不能被任何不稳定因素所干扰。”
克伦尼克剧烈地颤抖起来：“所以您是让我喝了它吗？”
他的话让塔金发笑：“帝国可不会给死人授勋，克伦尼克上将，难道您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吗？”
“我向您保证，塔金总督，厄索博士不会威胁到死星，而且帝国军事研究所不是已经检查过他的设计了吗？”克伦尼克的呼吸有一秒钟变得急促，然而他几乎是立刻恢复了正常，以一种专业而冷静地腔调分辩：“厄索博士的专业知识对我们很重要，他可以继续指导并主持激光炮部分的建设。”
“这件事情您也可以。”塔金微笑着说，“正如我向您强调的，死星的安全不能被任何不稳定因素所干扰。”
“可……”
“没有意义的坚持是非常愚蠢，且痛苦的，克伦尼克上将。”
塔金并没有更多地在这里逗留，离开后他就再一次联系了维达：“维达大人，如果没有面对面站着，您是否仍旧可以对一个特定对象进行原力锁喉。”
“这不成问题，总督，我能隔着一个星系解决。”维达回答道，“不过我可是答应过你不能未经你同意随便处决高级军官的。”
“听起来怪可惜的，他是一个人才。”
塔金点头表示赞同，“因此一旦叛变也会造成更可怕的危害，维达大人，想想看死星的关键部位设计从原理到结构他们都一清二楚。”
“所以你同样要处决厄索博士吗，总督？”维达问道。
“是的，不过厄索博士的死亡更容易处理成一起意外，也更容易不为人所知。”塔金说道：“上次帝国军事学院的爱迪文小姐已经表现出了超人的才智，况且她也一直在这件事上进行研究。同时，军事研究所的泰西克博士对此也很有了解。有他们在，失去两位最优负责人的损失不是不可以忍受的。”
塔金深吸了一口气，“不论如何，不能有任何因素威胁到死星。”






事实证明了克伦尼克对于帝国和死星的忠心耿耿，另一方面，塔金也需要一个能够制衡勒梅利斯克的人选——这位总主管有些过于膨胀，他已经听祖克斯和其他科学家跟他反映过好几次勒梅利斯克听不进去他人的意见，提拔一位为人谨慎的新总主管对警示他也颇有作用。
同勒梅利斯克一片混乱，实验器具，材料和数据板堆了满地的风格不同，在塔金造访这位新总主管，奥森·克伦尼克上将的办公室时，发现这里虽然物品繁多，但都井井有条。他环顾四周，然后彬彬有礼地祝贺道：“恭喜您，上将。”
对方的反应并不激动，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感谢您的指导，总督，无谓的坚持非常愚蠢，令人痛苦。”
“一点人生的经验而已。”塔金也点点头。
新任的上将收敛了笑容，他不再看着塔金，而是收回目光，看着办公桌上一块小小的凯伯水晶：“不过这并不算是最痛苦的事。”
“您说的很对，上将。”塔金再一次表示赞同，“只是我们都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