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食常春藤

不是好人
更新:不要单纯放一个屁股,这种的我直接删

【Jim/Humphrey】水曲柳生长于他的森林(10)

十.


吉姆并没有怎么受伤,只是整个人灰头土脸的。他回来洗了洗,汉弗莱刚要关心地问他们怎么样,阿诺德就来了。


“亲爱的吉姆,请您跟我来一下。”他说得很简短,但是语气不容置疑。吉姆迟疑了一秒,但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跟着阿诺德走了出去。汉弗莱有些紧张,他咽了咽口水,但什么都没说。


这是内阁秘书亲自主持的调查,其严重程度不同凡响。汉弗莱直到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当天跟着阿诺德进入地下室的只有他一个,是因为理论上文官长和内阁秘书具有同等的最高保密级,甚至连弗雷德里克和弗兰克两人都没能进入其中。


“都这种时候了,密级有意义吗?”汉弗莱轻声地说道。


“您往好处想想,至少哈克先生不至于因为知道太多而成为目标。”伯纳德安慰他,“哈克先生不是一个真的能杀人的人,他心肠太软。如果再加上知道很多的话,那简直是一个活靶子。而我们又不可能专门派很多人去保护他,所以也许这样对谁都好。”


汉弗莱沉默着,手指摁过另一边的关节,发出“喀”的一声。


现在是初夏了,可风从窗户吹进来,他依旧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热量,整个人像是凝固的冰雕。


“尊敬的阿普比先生,您越是喜欢一个人,就越不能表现出对他的偏爱,难道您忘记了吗?”


“来自位高权重者的偏爱,会为一个人引来无数的妒忌,怨恨,将他置于危险的风口浪尖之上。他将会成为众矢之的,被迫感受到不断的痛苦,承受他所不能承受的明枪暗箭。”


汉弗莱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一个后辈提点:“您和哈克先生都是非常好的人,也都给予了我很多帮助,所以我当然乐意看到您和他相处愉快,这也会使我的工作简单。”伯纳德低头,用一种恭敬的声音说出冒犯的词句:“但是您太越界了,光是我看到的,您的秘密可能会公诸于世的情难自已,就已经不止一次两次。”


汉弗莱觉得自己的喉咙几乎要被扼住了,他用了很久,才艰难地挤出那个问题,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您的建议是,让我们分开一段时间或者保持一定的距离吗,亲爱的伯纳德?”


“我只是个私人秘书,尊敬的阿普比先生,我不想过多置喙此事。”伯纳德低着头,他那一贯天真而孩子气的脸上浮现出与他长期给人的印象不符的忧思,“您是我们这一派的,不论是被您的感情打动,还是跟哈克先生相处十分愉快,亦或者只是单纯地将仕途依附于您,总之我们都不希望您出事,所以竭尽所能为您掩饰。”


“但我们只是一些人微言轻,更没有经验的年轻人,”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们没有能力保护您和哈克先生,如果罗宾逊先生确定了这件事,想想他会怎么做。”


阿诺德的名字让汉弗莱感到了那种从骨髓的每一处缝隙内渗出的寒意,他很清楚阿诺德可能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他太过于沉溺于和吉姆的爱情,一直刻意地对此视而不见。


现在他无法再逃避下去了,他必须正视这一事实:如果不是为了他,吉姆会幸福地生活在某处,按照母亲的安排或者自己的心意,娶一个温柔美丽的妻子,再生几个聪明或不聪明,但都乖巧可爱的孩子,度过平安顺遂的一生。


在汉弗莱最终下定决心之前,一个所谓的好消息从内阁办公厅传来:关于这次变故的一切都已经查清,叛军是爱尔兰共和军,而泄密者是经济委员会委员长弗兰克身边的特工。他曾经保护过弗兰克,而这导致了弗兰克对他的过分信赖,以至于在同他的闲聊中泄露了过多的信息,白金汉宫的布防就是他告诉对方的。


“不可能,虽然我同弗兰克那家伙不对付,但他对下属的管理不至于如此松懈。”汉弗莱立刻替弗兰克分辩——他的目的不是保全弗兰克,而是掩盖他与吉姆的事,替吉姆减少嫌疑——他坚定地说道:“能够在高级文官身边任职的特工都是从小培养绝对忠诚的,他们不可能叛变。如果有问题,那么所有安全局出身的人都要清查。”


“我没有说他有问题,”阿诺德眼睛里的阴翳加深了,“他在得到弗兰克的信任同时,还在与一些女性过从甚密。而其中一位有阿根廷血统的,正是爱尔兰共和军的内线。”


处理结果很快下来:爱尔兰共和军的间谍尽数送上电椅秘密处死,而透露情报的年轻特工则被判处严重过失和叛国罪,执行枪决。原经济委员会委员长弗兰克·戈登因渎职被撤销一切职务及荣誉进行监督管理,其工作交由文官长汉弗莱暂时兼任。原外交部长弗雷德里克·斯图尔特因玩忽职守而撤销荣誉及外交部长的职务,其工作交由威廉·卡特兼任。


而原白金汉宫新闻秘书詹姆斯·哈克,因于作战中表现英勇,特授予少校军衔及铜十字勋章,负责守卫工作。


对此处理结果,反抗最强烈的,情理之中地是弗兰克。然而他抗议的内容却在所有人意料之外:“他才二十多岁,正是年轻的时候!”弗兰克愤怒地咆哮着:“他或许不甚谨慎,但沉浸在爱情中的人怎么可能事事谨慎?为此给他扣上叛国的帽子,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处罚他,是为了保护您,亲爱的弗兰克。”汉弗莱忧虑地对他说:“阿诺德不会让您坐太久冷板凳的,但总要考虑民间的流言蜚语。”


“您觉得这是一种安慰是吗,亲爱的汉弗莱?”弗兰克冷冷地说:“我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让无辜者为位高权重之人当替罪羊了?如果有错,那当然是我的错,给我们两个公正的惩罚。”


“他去盲目相信别人,意识不到自己的身份,这就是错。”汉弗莱回答,然而他的底气也没有那么足:“我们不是一般人,是安全局出来的人,我们的一生都应该恪守安全局的准则,奉献于此。”


弗兰克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像是能把他戳出洞来:“汉弗莱,”他不再使用敬称,声音刻薄:“如果是你的吉姆被卷进了这件事中呢?”


“哈克不属于任何人,而且我们也同你不一样。”汉弗莱因为他的冒犯也放弃了敬称,他恼怒地说道:“我们是完全合乎规则的,只是正常人的行事而已。没有任何一个人像你器重的那个年轻人一样沉迷肉欲,或者你器重他的原因就是这个?”


“没什么不一样的,最终你们也会被视为规则的践踏者。”弗兰克大笑起来,他怨毒地注视着汉弗莱:“或者你可以把这句话当成我的诅咒。”


新闻上弗兰克被严密看管监视的缘由是他因为骤然失去权力而陷入了疯狂,但不论是谁,都已经不再关注这个失败者了。两位强有力的竞争者都已经退出了政治的舞台,白金汉宫里曾经激荡一时的风云变幻似乎终于尘埃落定,最后花落谁家毫无疑问。


在医院探望弗雷德里克时,汉弗莱发现吉姆早就到了。这很正常,他们关系一直都特别好。但闻着那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汉弗莱却十分不想开口。


“我单方面取消了同沃尔克教授的婚约。”病床上的弗雷德里克笑了笑,“我太危险了,您不知道亲爱的吉姆刚过去时,他们以为您来了,是怎么追着吉姆射击的。我可不能让马丁也陷入这样的危险。”


汉弗莱看着,冷光灯下,在宽宽大大的病号服里的弗雷德里克现在苍白而瘦削,显得本来就大的黑眼睛更是格外地大,里面盛满了深不见底的悲哀——医疗报告上,他的胰腺和激素分泌都出了问题,很快,他即将剧烈地肥胖起来,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只能减缓——可他还是微笑着说:“亲爱的汉弗莱,您可要引以为戒啊。”


“沃尔克教授会很伤心的。”吉姆叹口气。


“那也没办法呀,亲爱的吉姆。”弗雷德里克回答:“伤心总比伤身好,而且他会找到更好的人。”


汉弗莱和吉姆探望完病人后,一言不发地回到了院子里,不约而同地选择坐下透透气。在这个本该生命力旺盛的季节里,那棵水曲柳上竟然开始逐渐有干枯的黄叶飘落。


他突然想起读过的梵译诗,诗人他记不得了,在印度好像很有名的样子。


——要不是有人告诉我这是爱,我会以为这是一把赤裸的剑。

评论(1)

热度(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