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食常春藤

不是好人
更新:不要单纯放一个屁股,这种的我直接删

【深宫曲】暮春

【写给自己一档的女儿,这本来是个代餐档搞着玩的,动真情了,妈的】


我的女儿,出生在暮春的时节。


彼时我刚从冷宫出来没多久,靠着狠下心来给自己下的一瓶妒芳容,以及掖庭的人查案过于废物,一石二鸟,在把身为皇后的宿敌拉下马的同时,自己爬回了容华的位置,再昭仪,妃,淑妃一路高升,协理六宫,顺便把那些反对派通通打包送进冷宫。


败则怀恨在心,胜则反攻倒算,倒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一瓶鹤顶红送走冷宫里的先皇后——不对,她只是一个区区庶人了——之后,我开始筹谋着怀孕,我的时间很紧,这已经过去了一年,我还差一个孩子。


她的到来,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但若说我多期待这个孩子,倒也未必。


我不想说自己冷心冷情,可我的确不喜欢孩子。若不是自己下定了决心,再不能落得冷宫里的境地,一开始自己服下的药,本该是红麝粉的。


倒是她甫一出生,便有着惊世美貌的容颜,这点让我很满意,也不枉费我辛苦一场,还骂了大猪蹄子一顿了。


我看着窗外乱红飞花,想也没想,给她起了个不常见的名儿,意思是苹果。


苹果跟海棠是同一科,世人皆知海棠春睡,美丽娇娆,并以海棠无香为憾事。而我却喜欢苹果花儿,香香软软,阳光下繁盛如雪,还会结出来青青的小苹果,然后苹果再长大,成熟,变成女孩儿脸颊般讨人喜欢的红色,喜喜庆庆的,多好。


苹还谐音平,对皇帝我就说她的名字是为祈祷国泰民安,天下太平;但其实我才不在乎天下,我只要她一生平平安安,也就够了。


更何况,这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她的名字,是我早就想好的,绝无半分偏差。


因为她的出世,我当上了皇后。这也并不是多惊喜的事,只不过又是我精确计算后的水到渠成。


她出生前宫里有两个皇子,在她一岁的时候,先皇后的皇次子寿终正寝,接着,由我抚养的皇长子,因为带病苦读,不幸病逝。自然,这背后都是我的手笔。


她可真好,这样小的年纪,就成了整个帝国唯一的公主。她的母亲,是专宠的皇后,万千荣华集于她的一身,她没有什么不幸的理由。


旅祀大典上,我第一次虔心祈祷,其实我不在意她聪不聪慧,我倒是希望她傻一点,鲁钝一点,只希望她一生无灾无难。


说来惭愧,头五年我基本没怎么管过她,而是全身心地投入了我折磨妃子们的缺德大业里。不过我本就是道德真空,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一晃眼,我才惊觉,她已经五岁了。


从出生就不差的她,自然也出落得玉雪可爱。


我开始习惯在每天的缺德日程里排进去重华宫,教教她为人处事,让她跟母后一样野心勃勃;再让她勤学苦练,看她的学识蹭蹭上涨,大概开口就是一个能把她爹绕晕的长难句,我心甚慰。


有时候偶尔不小心责怪了她,第二天还要记着哄回来。有一次她病了,慌得我连忙给她放假,让她休息玩乐,再把各种补品都堆给她,她第二天好了,我才放心。


春去春来,落花流水,天上人间。数不清的迷蒙辰光里,后宫逐渐安静下来,我没什么缺德事可干了,也就守着她,看她一点点地长大着。


她十五岁了,已经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但这时我才意识到,命运恶毒的埋伏,原来是在这里。


我的女儿,因为我的百密一疏,她永远找不到她的心上人。而她懵懵懂懂,甚至永远不知道这件事。


我把她困在这里了,困在乱红飞絮的漫长宫墙里。


我试着给她找了几个驸马,相貌英俊,大概也是顺从的,可她无论如何就是不满意。她知道得很清楚,或许她说不上来她爱的人叫什么名字,但她知道她不爱他们。


这期间大猪蹄子逼婚过几次,我都拒绝了,我想,大不了就在这深宫里,长日无事,做个伴也好,我有琳琅,又不是养不起我的女儿。


但终究,二十岁的她还是被强行指婚了,嫁给一个英姿勃发,比她还小一岁的国公之子,多少少女的梦中情郎。


他哪里都好,只可惜她不爱他。


我的女儿,受封太平公主。十里红妆,举国欢庆,喧天鼓锣中,她离开了我的凤仪宫,哭得那么伤悲。


她再懵懂,如今也知道,她再也等不到了。


出嫁转年的初一她回来过,我期期艾艾地问,她婚后好不好。她只淡淡地说,这世上有名无实的东西还少么。


我忽然无可抑制地难过起来。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应该坐在我身边,跟我一起边吃着小点心边嘲笑着世上那些有名无实的人和事,礼部尚书不知礼,兵部尚书不懂兵之类,她不该这么冷静,又这么绝望。


她没有找面首,如果她找了,我或许还能略微感到一点安慰。


她不在的日子,我甚至在期盼着她疯了,如果她疯了,我还可以把她接回来,陪她一起沉浸在某个纯属虚构的世界里的另一端旧时光之中。


然而她没有,我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清醒地走向毁灭。


最终,我的女儿难产而亡,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困了她一辈子的地方了。


她死在了她人生第二十六年的暮春,死时粉白色的苹果花都落了,但果实尚未结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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